主使不会允许这样的一个知情人存在。沙耶罗,没错,应该是为了引出他所以被杀害的... ...但这笔账怎么样也得算在幕后主使的身上。
克里斯从抽屉里翻出一盒烟,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噌的一声点火,夹着烟凑过去。
他点不着。
克里斯的手,在拿枪的时候很稳。现在夹着一根烟,却有些微微颤抖。
黛西。克里斯恍惚想着,他还记得少女脸颊上淡淡的粉色,还有明亮的双眸。
她对我很好。克里斯想着。
那一年他还只有十八岁,刚刚从南美殖民地回来不久,根本不被上流社交圈所接受。他记得那次尴尬的晚宴,甚至没有人多看他一眼,更别谈共舞了。他一个人攒着酒杯,站在一旁,颇有些腼腆不安,只有黛西上前与他搭话。她是位温柔的少女,尽管出身上流社会,但仍然天真善良。
我可以救下她的。克里斯痛苦地想,明明有那么一点的可能 -- 他却没有冒这个险,转而将计就计,派自己忠心的手下去赴约,眼睁睁看着他们命丧火海。
克里斯把烟按灭在玻璃烟灰缸里,突然毫无征兆的起身,猛然把所有的东西都扫落在地上。烟灰缸一骨碌的滚下了桌子,摔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他颤抖着把信纸撕得粉碎,脖颈处青筋暴起,像头受伤的动物一样喘息着。
不。克里斯痛苦地想着,把脸埋进手掌里。
青年的眼睛闭着。他的掌心是干燥的,但心口却刺痛着,堵得让他喘不过气来。克里斯独自喘息了一阵,扶着桌子勉强起身,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白兰地酒。但他不能喝太多 -- 他现在仍然需要保持清醒。他仍然处于险境之中。
他像是一只失去了锚的船,而整个世界都在不安晃动着。他的锚在哪里?
克里斯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他短暂地陷入了一段睡眠中,枪放在桌面上。他的手臂被枕得发麻 --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几分钟,也有可能是一个小时 -- 克里斯感觉到有人冰凉的鼻息落在了他的脖颈之后。
青年发出一声含糊鼻音。他的眼睛还闭着,睫毛轻轻颤抖,没有睁开。
塞缪尔又嗅了嗅他,然后把他从椅子上拖过来,放到自己怀里。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房间的:他是一个很优秀的捕猎者,只要他愿意,人鱼能几乎完美地隐藏自己的踪迹,一直等到最好的时机再发出致命一击。
几根蜡烛在跳动着,拖长的影子落在墙上。克里斯在不安睡梦中轻轻发出了一声喉音,引得人鱼把头低下去,仔细地侧耳去听。
“...塞缪尔,”从青年的唇边,轻轻地叹出几个音节,“塞缪尔。”
人鱼喉头颤动着低应了一声,又凑得更近了一些。克里斯的手指放松了一些。他整个人好像也松懈下来了一点:他熟悉的那种气息正萦绕在鼻尖,似香非香,潮湿厚重,像是一种令人非常安心的抚慰。
那柄手枪于是从他的手里滑落下去,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克里斯立刻被惊醒了。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含糊声,被意外惊醒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在找什么东西:一柄用来防身的刀,一把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