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儿怎么来了,身子可养好了?”老皇帝靠在龙椅上舒展僵直的背。
“儿臣已无恙,劳父皇挂心了。只不过,儿臣此来,是为一桩愁事……此事干系重大,须得父皇点头同意。”
老皇帝宠溺瞧她笑了笑,“何事?说来父皇听听。”
陆炜彤的眼掠过御案上摊开的奏表,“南卫皇宫惊变之事,想必父皇早有耳闻……父皇有所不知,那南卫皇孙私下与儿臣交好。儿臣想请父皇首肯,暂且放她归去。”
老皇帝沉吟不语。陆炜彤跟道:“於唯澈此人温良仁善,重情重义,她曾对儿臣施以援手。儿臣清楚她为人,必定不是言而无信的。”
“彤儿就不怕纵虎归山?”老皇帝顿了顿,“南卫的新君,胸有丘壑,全然不像是老皇帝般好拿捏。至于他那女儿……”
陆炜彤抬眼,紧张捏拳,慎重倾听父皇未尽之言。
老皇帝垂眼注视爱女,心中叹息。皇帝起身,缓缓走下玉陛,将手伸向爱女,“父皇怕她、耽误了你。”
陆炜彤抬眸,疑惑道:“儿臣愚笨,请父皇明示。”
“那南卫质子是独生,并无兄弟姊妹。她不日获立储君。不出意外,来日必定登基大宝……彤儿,你若有意于她,将来如何取舍?若你真为她舍弃一切不惜远嫁,父皇又如何舍得?”
“父皇……”陆炜彤心尖温热,“儿臣感念父皇长珍宠,只是,儿臣……”陆炜彤深呼吸,“若我真与她促成姻缘,即便她不是名正言顺的未来皇帝,天潢贵胄或平民百姓,儿臣与心仪之人相守,常伴父皇母后身边,已然知足。”
老皇帝幽幽盯着她,“你与父皇说实话,对这储君之位有何看法……”
陆炜彤慌忙跪下,“父皇,儿臣如何能置喙储君之位呢?”
老皇帝哑然,垂眸凝她发顶,悄然摇头,亲手将她搀起来,“也就你啊……将你父皇拿捏稳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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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时节,腊梅盛放。
兴京城外五里亭,一人一马早早等候。
十余骑人马疾驰出城,一准穿着素白劲装。而为首的少年身着翻领胡服,其衣襟衣衽处有白狐皮滚边,腰束革带,脚蹬长靴,同样是一身素色。
於唯澈率部纵马赶来,认清道边等候之人,及时勒马。
清远进一步,抱拳,“皇孙殿下,臣奉长公主之令在此等候殿下。”
“公主殿下何在?”於唯澈端坐马上眺望,单檐仿木石亭与灰蒙蒙的雾霭相接,她隐约瞧着亭中冷清无人。
她就此失望,愈发清瘦的脸绷着,眼底光彩消弭。
“公主殿下尚在府中。”
於唯澈心道果然……顿了顿恍惚想起什么,急道:“她身子可大好了?”
“皇孙殿下安心,公主殿下将要痊愈。”
於唯澈低头,捏着缰绳自言自语;“既如此,的确不能受凉。”
清远注视她几息,又道:“臣下此行,奉我东启国君之命,护送您回南卫。”
於唯澈抬眼,错愣,“这也是她的意思么?”
眼前这位毫不扭捏地自眼底浮现期待雀跃,清远回望她,实打实道来:“殿下听闻您启程之期,昨儿连夜进宫求见陛下。”
於唯澈心生波澜,望一眼北方威严屹立的城郭,设想着飞檐斗拱,金砖红墙之中,或有一抹影儿为离别之人怅然远眺……
於唯澈牵了牵嘴角,抿唇后道:“如此,有劳你此行奔波。我们走吧。”她回眸向送行的君仪几人逐一凝望,道:“烦请诸位等我些时日。孤必不负诸位,送别皇祖父当尽早归来!这边有劳君仪姐姐。”
来送别的几人在君仪带领下纷纷下马躬身抱拳,君仪回复道:“请殿下放心。”
於唯澈掉转马头,望了眼路旁牵马的清远,“清统领,我们走吧。”
清远翻身上马,加入护卫马队,追随於唯澈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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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柳太医到宫门口了。”小宫婢进门福了福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