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去吻他的嘴唇,吻去脸颊咸湿的泪水,吻湿透的睫毛,“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哭,不然我不放你走。”
又是要挟。
林星辞气血翻涌,恨不得抬手一个巴掌。
可他又清晰地知道,以顾远山的性格,挨了一巴掌绝不能善罢甘休。他实在累了,只想赶紧结束这场无穷无尽的折磨。
“没什么,”林星辞偏头躲过他的嘴唇,随口编了个谎,“手疼。”
顾远山愣了愣,去看林星辞的手。
那只手在月光下依旧白皙,掌心几道血痕,破碎的皮肉中间还嵌着砂砾。
顾远山又有点喘不过气了。
他抱起林星辞放回榻上,点燃蜡烛,拿过水盆,在矮榻边单膝跪下,拧干帕子,握着那只受伤的手轻轻擦拭,时不时抬头观察林星辞的表情,仿佛那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只要林星辞皱眉就会粉碎。
处理完掌心,他又轻轻爬上榻,拉上床帘,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解开林星辞的亵衣,即便它已经在性事中受尽蹂躏,皱得不像样。
他只是把衣物下摆往上推,摇晃的烛光下,青年纤细的胫骨分布着些许淤青、划痕,膝盖的乌青更为明显,因为被迫跪了很久。
顾远山鼻子发酸,抬起头,见林星辞正呆呆地望着他,便扯起嘴角,安慰般笑了笑。
他虽然笑着,俊朗的眉眼低下去时,却有种说不出的酸楚。
床帐低垂,一张床四方密闭,只有一盏暖黄烛光在闪动跳跃。
屋外有绵长的风,如同月夜上涨的潮,四面八方涌过来,将全世界推挤得只剩这么一张床的空间,除了彼此的呼吸,什么也听不见。
空间狭小,就容易生出安全的错觉,林星辞情绪压抑许久,终于在这一刻突然上涌。
“我没办法,我生来就是双性。”
顾远山愣了一下,还没想到要如何安抚,青年好容易止住的泪又淌了下来。
“可我不想这样,我、我只想做个普通人,规规矩矩地生活,”林星辞手腕压住眼眶,似乎想抹泪,莹亮酸涩的液体却顺着小臂下滑,从肘尖滑落,“为什么总要担惊受怕,躲躲藏藏?”
顾远山想帮他擦眼泪,手伸出去又僵住,左看右看,六神无主,张口就道歉:“对不——”
“是不是我生来就不受待见,爹娘不要我,哥哥抛弃我,你也欺负我,”林星辞肩膀止不住地发抖,“我已经够努力了,我......”
“不是,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他的爆发毫无征兆,顾远山简直吓坏了,慌慌张张环住他,“是我混蛋,是我不好,你别这么想,是我的错......”
孩子的恶之所以比大人更毛骨悚然,就是因为,小孩子不懂得边界,不知道后果,没有道德约束。
林星辞总说他还没长大,是个孩子,顾远山不服气,直到满腔尖锐的愤怒扎伤了别人,才鲜血淋漓地明白过来,他就是幼稚。
他总觉得林星辞戴着那副冷冰冰的面具很不爽,可打碎面具何其容易,面具碎裂了以后呢?
不要说处理,顾远山连想都没想过,原来面具背后的真实是会刺痛人。
他以为林星辞生来就是这么高高在上、理智冷静,就算被打趴下,也能迅速站起来;就算在做爱的时候被操得泪流满面,那也绝不是屈服,是情趣的一种。
林星辞原来没那么强大,他只是很努力。
努力保持尊严,用尽一切手段修补面具的裂痕,只有这样,他才能体体面面地活下去。甚至连顾远山的羞辱和欺凌,他都试图当做情趣,用享乐的态度去面对。
他像只小猫,在冬天的雨夜里淋得湿透,无家可归,去到哪里都被驱赶,只好藏在角落里,奄奄一息地苟活,不拘饭食的好坏,它总在想方设法活下去。
联想到张红梅说的,林星辞刚来顾家,甚至不敢亲人。
顾远山越发难过,心想,还是一只被打断过腿的野猫。
“我讨厌你,”林星辞抱着膝盖,哽咽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也讨厌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