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器具碰撞声响的早餐时间来到尾声,连恩瞥见对面那双手放下刀叉,拿起汤勺,舀起黄澄澄的奶油玉米汤放到嘴边。
他不自主地屏息以待。
手的主人顿了顿,张开嘴将那勺汤放进口中,吞咽时喉结滚动,接着又是满满的一勺。
行了。胜利女神彷佛已在朝他微笑,红发男仆心跳得飞快。虽然仅存一半剂量的毒物被稀释在汤里,肯定会使发作延後,可只要喝完那盘汤,其中毒性依然足以让金发青年窒息而死。
汤勺碰到了深盘底部,清脆叮声响起,彷佛宣告他就此脱离苦闷的响钟。连恩抖着手,取过眼前水杯,杯缘才刚沾唇,他就听见坐在艾德格身侧的达芙妮尖叫起来:「噢──艾德!你这是怎麽了!」
靠背椅朝後翻倒,木质地板发出一声闷响。被呼唤名字的男仆面色发绀,一手支着桌面站起,另一手抚上脖颈,大张着嘴急促地喘气。其余人都吓坏了,老管家面色一变,朝恐惧大哭的女仆们斥责:「哭什麽?还不去找医师!」
负责洗衣的女仆们跌跌撞撞冲出门外,老管家快步走到艾德格身旁,试图替他仰抬脖颈好疏通呼吸,可青年的脸色只是越发难看,身体晃荡着,像是摇摇欲坠的风筝,双手无力垂在身侧,最终在一阵好似破败风箱发出的哮喘声後彻底失了气息,重重倒在厨房地上。
自尖叫後便不知所措的达芙妮捂住嘴,不敢相信英俊小夥就这麽断了气。克拉克脸色难看地很,向一旁吓白了脸的贝拉责问:「谁碰过艾德格的早餐?他这怎麽瞧都是中了毒!」
「噢,先生,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贝拉盯着几分前还面色如常,现在却一动也不动的男仆屍体,惊慌地连连摇头:「我什麽也不知道──不该这样的,那不该让他丧命──」
连恩仍然摆着讶异又畏惧的脸,坐在原处欣赏这出兵荒马乱的剧码。
是的,如他所想,会被怀疑的当然只有能够经手食物的贝拉和达芙妮。厨娘总是和艾德格热络谈笑,没有半点动手的理由,应该很快就会被排除在外;而贝拉──所有人都知道贝拉倾心於他,为了替他除去绊脚石,少女下手时不知轻重地杀了人,那会是很有说服力的动机。
「什麽叫那不该让他丧命?贝拉,说清楚!」
老管家沉着脸,周身风暴将在场所有人都卷入骇人狂怒之中。少女在他的威压之下缩起身子,望向一旁的男仆:「连恩,你说那只会毁容的,为什麽──」
连恩回望她,神色诧异极了:「你在说什麽?贝拉?我什麽时候说过这种话?」
「什麽?那是你给我的,那瓶药──」
雀斑女孩无助地要去拉他手臂,被後者如躲避蛇蠍般闪开:「什麽药?我根本听不懂,贝拉,你对艾德格做了什麽?」
贝拉还想再扯他衣袖,被红发男仆嫌恶地躲过。她暗下脸色,眼眸盛满绝望,一滴滴眼泪打湿了长着小雀斑的双颊:「连恩,我照你所说的做了……为什麽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