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唯唯诺诺地应道:“是......”
尚怜本想转身离去,又想到还没问他的名字,于是道:“你叫什么名字?”
温桓不敢抬头看他,结巴道:“小、小人姓温名桓,无字。”
这事本该在湘州城里传的沸沸扬扬才对,可是一时间竟然风平浪静,就好似无事发生一般人人不提,很快就又有小倌儿到了破身的年纪,人们就更把此事忘在脑后。
石亭的纱帐让楚宴看不清琴师的容貌,他怔怔地看了几眼恍惚说道:“原来不是他。”
然后男人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可他的视线却一直纠缠在那抹模糊的身影之上,无法逃离,只好无奈苦笑。
原来宁王今日请他来是为了这个。
尚怜给身后婢女使了眼色,接着楚宴的话道:“你若喜欢,我便派人把他送到你府上。”
楚宴开口便想婉拒,可看那被调教得和尚贞近乎一模一样的姿态,他犹豫了。
有时候人一旦犹豫,就再也不能回头。
楚宴在朝堂上一直是孑然一身,从不拉帮结派。这对于其他臣子来说是好事,可对楚宴这人来说就是坏事了。他越不结交党羽就证明他对如今的朝廷完全不上心,尚明尚怜兄弟二人虽不怀疑他对尚氏王朝的忠心,可他二人都明白那忠心不是对他二人的,是对尚贞一人的。从他至今苦苦寻找所谓“下落不明”的尚姜就能明白,他始终没放弃扶持尚姜的心思。
据尚怜所知,肃华殿那场大火根本无人生还,尚姜早不知道投胎到哪里去了,就算他侥幸活下来,一年多来一点线索都没有,谁知道是不是在战乱中死掉或者是被宁入宸杀了呢?可这话却不能明说,只好一直这样拖着敷衍楚宴。
人心都是会变的,楚宴痴情,可斯人已逝,感情再深刻终究会被时间消磨,若到那时他不再想屈居人臣,像宁入宸一样起兵造反自立为王,就为时已晚了。
尚怜从不相信人会没有弱点,他曾经也和那些大臣一样,以为他是个捂不化的冰,但这一年多相处下来他却发现楚宴实际上是一个极重感情的男人,否则他也不必在尚贞死后活得跟个和尚一样清心寡欲。
这便是楚宴的弱点,一个人一旦死了,在爱他的人心中的地位便再也无人可以撼动。但是活着的人总是要活下去的,如今他煞费苦心培养出这么一个气质举止极像尚贞的人,为得就是趁虚而入,哪怕只是当个替身,只要能接近楚宴,也就算在楚宴身边有了个自己的耳目,每天朝夕相处怎么都会有些许情谊,到那时也不怕楚宴不为他所用。
尚怜对此事其实也没有什么把握,楚宴说话很直却惜字如金,永远是一副表情,所以也没人知道这个所向披靡的大将军的喜好,好像这个男人对什么都兴致寥寥的样子。
除了尚贞。
尚怜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对尚贞的执着,所以此次也是他唯一的机会,尚怜怎么都要赌一把。
楚宴若收了这小倌儿,便相当于又来个眼线在他身边,也向众官员表明了自己的党派。楚宴明白,尚怜也明白。他们赌得就是那一念之间。
“那在下就多谢王爷美意了。”
楚宴敬了尚怜一杯酒,望着远处单薄的温桓,少年披散的发像吹落的墨丝流淌在洁白的单衣上,手指尖儿冻得有些泛红,像是要凝出血来,颤颤巍巍地拨动着僵硬的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