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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的时候照样没人来送我,更好笑的是我连回头都不知道看哪里。就在那楼里,哪间房,我打扫过卫生,踩过缝纫机,做过数据线,看过电影,给一堆小混混背过九九乘法表,或者跟哪个脱了裤子在一起醉生梦死。那么大一栋号房,里面跟迷宫似的,在外面看也是小小的。
陪我出来的老警员拍拍我肩膀,说:“小伙子,出去了要好好做人啊,你还年轻,路还长。”
我谢过他,提着包准备出去。我的东西没多少,这包里大部分都是卿程的衣服,操,我之前还给他他还不要,说他衣服多,不缺,臭显摆个啥呢!
不要算了,于是这些看似普普通通价签肯定够吓人的衣服我全盘接收了,包括这件味道怎么都去不掉的外套,这天穿正合适。
大门外是一条林荫道,景致还不错。顾息大老远就在叫我,声音拉得跟对山歌似的,生怕不能撼动整个监区。妈站在她旁边,天气冷,手揣在袖子里,脸上笑出了几条鱼尾纹。
这下可以回头了吧,我看了一眼,那跟大铁嘴一样开合的门在我面前缓缓关上了,连同里面看得都要发腻的景色,“轰”的一声,与世隔绝。
哈……
“哥——你发什么傻呢——公交车要来了——!”顾息中气十足地朝我叫喊,感觉门口站得笔直的武警大哥嘴角都禁不住抽了一下。
“听见了别吵了!”我被她彻底烦到,转身小跑过去。一辆绿色的大巴已经缓缓在站台前刹住,打开了门等我们上去。
行吧,那就从坐公交车开始。
【后记】
托向老师大能,我成功混进了一家外资的医药企业,照样是做研发。负责人不知道从哪看了我传奇故事的添油加醋版,不在乎我有案底,一把鼻涕一把泪欢迎我加入。
那案子影响有多大我不知道,开始有阵子天天都有媒体来约我采访,什么含冤入狱宁死不屈的年轻科学家,为了不让自己手下的新药违规流入市场迫害患者,毅然站出与黑恶势力勇敢斗争……妈的你们直接去拍电影不好吗。
好在大众热点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多久我就被遗忘了,能好好过日子了。新闻里的主角换了人,听到“贺文”的名字时我心里“咯噔”一下,几经思想斗争,装作若无其事地端了壶茶在电视前坐下。
……还好,似乎不是什么坏消息,那贺知遇应该也不会有事了。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不能说是像做梦,做梦做了那么久纯属糊涂蛋。但还是挺遥远的了,有时候想起来都会怀疑真实性。时间长了看得也就淡了,那种要死要活的感觉也消退了,都说时间能治愈创伤,失恋也一样。
要是我那时候答应他了会怎么样?会不会已经又被玩腻了扔到大街上吹凉风了?
听卿程说贺知遇已经回去上学了,挺好的,去该去的地方,做该做的事。他问我是不是还惦记他弟弟呢,我说你这才在我屁股里射出来问这话不合适吧。
我在工作的地方附近租了套房,新兴发展区,潜力还不错,离我妈她们也不算太远,挺好。
周末的时候,老阿姨自己的铺子歇业,要来我这过一天,煮煮饭打扫打扫屋子,确认她这曾经想断绝关系的逆子还活着。
我跟顾息被打发去超市买调料,一人提一口袋,一边吵架一边往回走。
顾息自从知道自己保研名额是坑了他哥的大坏蛋给的之后就毅然决然放弃了,说她本来成绩就一般,能去的学校也不算太好,干脆不读了。
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她有想做的事就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