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鲍勃和他的儿子来往并不密切，他们的关系看起很淡，像是水一样。

他很平静地接受了父亲的死亡，神情自然地向众人问候，表达谢意。

他跨过门槛，看了一眼自己已经没了气息的父亲，撇过头说了一句：“今天死的吗？”

店长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这两天没看他出门，才过来看看。”

鲍勃的儿子低声：“那也可能是昨天去世的。”

他又走近了几步，把老鲍勃的酒瓶拿走，放在一边：“明日下葬吧，我去联系殡仪人员。”

......

......

停放棺椁的屋子很亮，顶部是玻璃，周围的墙壁刷上了白漆。

老鲍勃的儿子按照传统邀请了一些人参加葬礼，众人早已在大厅等待了，他才姗姗来迟。

司仪说：“已经合上棺材了，您还要看看吗？”

老鲍勃的儿子摇了摇头说：“不用了。”

他站在司仪的旁边，安静沉默，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司仪念着长长的悼词，安雅一个字都没有听清，她盯着司仪头顶上那黑色软毡帽发呆。

参加完这场葬礼，安雅只觉得身体疲倦。之前未处理完的草药，也不想继续打理了。

她回到家，就躺在床上，脑袋埋在枕头里，脑子里乱乱的。

她甚至怀疑起“柏洛斯”的真实性，真的有这个家伙吗？

他来的时候突然，走的时候也突然。

是不是自己的臆想呢？

她甚至在家里找不到属于他的一丝痕迹。

他消失得太干净了。

柏洛斯......柏洛斯......

她的舌尖抵着上颚，低声念着这个名字。

心里突然起了一种巨大的悲伤，如果这是一个梦，她也应该在梦中的时候，更加赤诚的表达感情。

她当时为什么不再把那句“我喜欢你”，再重复一遍呢？

为什么要故意起了捉弄的心思，不告诉他呢？

柏洛斯当时说的是什么？

他说：“我猜你说，你爱我。”

安雅感觉自己心像是破了一个窟窿，鲜血汩汩从伤口里流了出来，像是一只流着热泪的眼睛。

她想起了修女，记忆深处的东西涌现了出来。

在某一天送货的时候，修女好像曾站在柱子旁，欲言又止。

真的有这个画面吗？是后期自动加工的记忆，还是过往真实存在的某一天？

她当时在想什么？会是想向自己求助吗？

安雅想起了老鲍勃，那个万事不挂在心头的老头。

在和厨师一起走进杂货店的时候，安雅看见老鲍勃脸上密密麻麻的皱纹。

老鲍勃，真的已经很老了。

看起来很精神很好的人，也会在某一天突然的永远的寂静下去。

安雅想起了格拉蒂丝，一个没认识很久，却似老友的女孩。

想起她骑马时的肆意洒脱，剪头发时的嗷嗷大哭。

还有收养自己的老先生，一个慈祥手艺精湛的老头。

安雅离开了床，趴在窗子上，看着人来人往的的街道。

心里的想法渐渐明确了下来。

她真应该去散散心了。

去远一点的地方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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