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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眼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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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的手卡在严潍脖子上。

她的手烙铁似的滚烫,严潍倘再不退开,他脆弱的颈项就会像一根细铁被活活烙断。可严潍仿佛浑然不知死,也不怕死,他很坚定,又固执,张开双臂依偎过去,把神明抱了个满怀。

陈潇深恨自己不该心软时突兀出现的这一点儿心软。

她不该被严潍迷惑。她要杀严潍,何谈会有半点犹豫?她杀老师时都不曾心慈手软。

可严潍不管不顾抱过来时,陈潇虚虚松开了手,活像被他的咽喉给逼退,活像真怕极了看见他的人头滚落在地。她甚至收起了滚烫的温度,好叫怀里的严潍不会受伤。

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分明不爱严潍,没有零星半点男女之情。

也许因为严潍身上没有杀意,他似乎真的就是来送死的。

也许还因为那双眼睛。

喜怒哀乐爱痴嗔怨终于都冲垮了堤坝,混混沌沌全搅在一块溢出来。又像笑又像哭,又像将死又像新生,什么都像。

她在十几年前,在雪山上错过的双眼。

这太难明白了,太难明白。

陈潇一时明白不来,只隐约见到了一个尾巴,其余的瘾在雾里,她看不清。

可心头却被严潍的眼睛震得发麻。

严潍的脸抵在神明肩头,然后他哭了。

他双肩耸动,眼泪落在陈潇残破的衣服上。他哭起来没有声音,却偏偏叫人觉得是撕心裂肺,哀声恸哭。

“这些年……我,我从……我一直……”严潍说了又停,停了又说,那么个尖牙利嘴善于辞令的人,此时却来来回回说不出个所以然。

要说的实在太多了,太杂了,太密了,毛线团般缠成球,竟遍寻不出个头。

“陈潇……陈潇。”严潍颤抖着嘴唇,把牙咬出细碎的响,他用力地,困难地呼吸,喉咙里满是铁锈腥味。

“什么?”神明竟问道。

“陈潇,我真喜欢你。”他说,同时举起放在陈潇身后的手,在空中虚虚一握。

百余道破空声同时响起,汇聚成一道尖锐得炸进脑子里的噪声。坑壁里的所有枪索发动,它们纷纷向另一端刺去,织成张要命的网。

陈潇实在没料到严潍的后手留了一道又一道,她把严潍向外拽,可严潍只用尽气力抱得更紧,似要同她骨血交融。

严潍希望枪索比陈潇从自己怀里挣脱更早来到,最好把他们俩就这么刺成蜂窝。林猫会给他和陈潇一个痛快的,再指挥士兵们煮了铁水浇灌下来,把他们封在这里,最后用黄土埋了这坑,将痕迹都掩去。如此不知算殉葬还是合葬。不过,都成,总归是很好的,他与陈潇死同穴。

只是委屈了陈潇,她一定恨极了。但迟一些,迟一些他们天上再见,他会给陈潇赔不是的。到那时,他什么也可以给她,什么也能做。

再过会儿,自己临死,就想明白理清楚,该怎么对陈潇说这些年一切的一切了,他要好好告诉她,知无不答,言无不尽。

诚然,严潍所想的这些,陈潇半点不知道。她只知道严潍果然没安好心,既然这样,刚才未及细想的“喜欢”也信不得了。

严潍死活不肯放手,却也不难办。陈潇掰折他的关节,把他从身上撕扯下来。

来不及用火了,这些坑壁的枪索挡一挡,大约能堪堪避开。陈潇舔了舔下唇,拎着严潍领子,要往身前用作盾牌。

如此,陈潇便再一次看见了他的眼睛。

瞳仁没有焦距,陈潇从那里头对上了沉甸甸的自己。

一刹那间,神明走神了。

便是这走神的一瞬间,它甚至没法用秒来计算,只是一瞬间,林猫把严潍抢了回去。

下个瞬间陈潇回神,躲开了枪索。已然伤痕累累的身上又添了新口子。

枪索弄得尘土飞扬,同样又多了几道伤的林猫举起双拳,再度与神明对峙。

“老师,你太关心则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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