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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志临得悉陈隽留在伦敦,心中郁闷渐散,他自恃正派之人,要有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威风,于是再可惜都得忍痛成全。他又不愿一个好苗子彻底与商会割裂,索性约法三章请陈隽做商业顾问。这顾问无需听任他的指使,相反必要时还可以为他指点迷津,玛丽娜听了在沙发上使出乐而高洁的白兰笑,对他们男人的小打小闹洞幽察微。间或有马苏里拉奶酪和菠菜肉丸的香味,邻居厨艺登峰造极,帝文猫翻箱倒柜如觅食肉酱罐头,半个身子钻进幽深的竹篮博物馆,一条尾巴甩来甩去。博物馆摇摇晃晃,藏品和入侵的猫灵一同打翻在沙发软垫,旧世纪星盘却滚到地上。
玛丽娜对所有藏品的历史如数家珍,这星盘生于十九世纪末,是许志临初来乍到、在岸边酒肆捡来的水手之物,其深入英吉利、马六甲、柬埔寨和澳门的心脏,滑进冒险家日晒雨淋的惊异梦乡,流转赎卖交替的离奇命运。帝文猫不知自己弄坏的是航海、开拓、新奇、月亮、星星和帝国,被关进铁丝箱足足三个礼拜(原本要一个月)。最后一个礼拜,善心大发的许俞华提前撬开了箱子,抱帝文猫到阳台看雾,莫名迎来一泡热乎乎的黄金尿,他气得发瘟,破口大骂它厚此薄彼,臭家伙就敢对着他报复,信不信他随时将它浸泡在盛满福马林液体的玻璃罐,做成标本扔进竹篮,向他们许家永久展览皮毛、骨架和器官。猫咪喵啊喵,爬到他肩上舔脸,知道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而已。
物转星移,许俞华痛批陈隽发神经,事情扔到他头上,他一个人哪能分三头六臂管得来那么多,到时候可别怪他分心乏力,在那里追悔莫及。他骂骂咧咧,又敞开了干,处事方式与陈隽大不相同。从前麻将馆私下赌博,网开一面只能以小额进行,且必须在特定一桌,如今到了他手上,不仅多开三桌,还从赢钱的客人手中抽佣金。许俞华倒是好心请教这商业顾问抽多少比较好,对方要求只能是小额抽佣金,并且比了两个数,他一看惊了,这根本是儿戏。实行的头一礼拜,他听任其抽百分之十,客人高兴至极;到第二个礼拜,他顺着意思涨到百分之五十,后知后觉这数目直接吓退想要靠赌赢钱的客人。比方说,客人赢六磅,他们就抽三磅,由于依然限制在小额内,所以总会有一个赢钱的极限,如若再从这里抽一半佣金,赢了与没赢无多少差别。这招数持续几天,私下小赌很快被打回原型,延续陈隽那时候的作风。
许志临听闻这事边摇头边笑,对着玛丽娜,喉头快活地滑来滑去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总会有方法守住自己的一片苦心。”
玛丽娜戴着老花眼镜给许俞华量尺寸,打极有派头的针织衫,没工夫理睬。许俞华在一旁也是服了,陈隽不愧是陈隽,没有怎么变。这次之后他不那么逞强,琐事交卸到他手上,他发现一个屁股都不用替陈隽擦,老老实实撑持反而没那么多麻烦。后来,他日思夜想,觉得抽百分之十合理,这样既不伤客人,又能比以前多一些资金维系稳定运营,便大着胆子规定如此。那位商业顾问闷声不响,兴许他确凿许俞华有了自己的见地。
许志临正式退出歌舞厅的股东行列,股份分给陈隽,由此陈隽拥有最大话语权,如何打理处置都与他再无相干。歌舞厅照旧生意兴隆,只是陈隽也不常去了,让梁达士和丁六帮帮忙。与此同时,陈生庆幸儿子留了下来,至少在他死之前仍能求个心安,他始终是个出船和做饭的,哪里有交易的头脑,以至于泰丰龙接到威斯敏斯特社区合作请求的时候,他慌张失措不知如何交涉,还是陈隽代表出面,再加上玛丽娜的帮助,一同谈下了为慈善机构和福利院的餐饮捐赠。
裘子颖从不后悔让陈隽好好留在伦敦,这里的人需要他,他亦需要他们。日后她回想起他当初的冲动,不相信他能够被不可名状的爱意冲昏头脑,又相信他对她付诸行动的感情。所幸她极其清醒,没有听之任之,而他有时会构思一切按计划中搬走的情形,猜测他们会在那里过得怎么样。
在陈隽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