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二人所决定，结婚一切从简，无婚纱无婚礼无宴席，拿了资料到旧金山的婚事所规章制度结婚。他们各自要有一个证婚人，阿加莎在裘颖那边，而许俞华则成了见证陈隽婚姻的那个人。许俞华只觉世事无常，从前枪剑短兵相接

一次见面结束，裘父母激动得在铁门哭了，慨得如泣如诉。多年不见，小孩们已是成人，吃好喝好，健健壮壮的，他们不求滋扰，一向是真真心心祈福保平安就好。诚然，亲生父母终都不知许俞华那段成瘾的经历，不问往事，只看前程。

陈隽笑了笑，希望他的旧金山之旅和自己当初一样有圆满，有遗憾，也有惊心动魄。许俞华默默地把洋画片攥在手里，到钱包，留作纪念，光时不时放在各，旧时上海的记忆渐渐浮现。

裘世德关心他们的未来，问：“小囡，你们打算怎么办，好决定了吧？”

陈隽理解她的心思，摸了摸她的脸，“只要你不害怕，不焦虑。”即使他们日后还会因事在地理上分开一段时间，也能了解彼此心意，情日渐厚。

许俞华脸一定，让人看不神情，“熟悉但陌生。”

客厅的灯透着温的黄光，陈隽看着桌上有些年数的铜盒，再望许俞华摸那张洋画片，想他可能会睹思人景伤情，问：“什么觉？”

结婚的四个月后，裘颖同意在圣诞节去国结婚，五年程序批了下来，她从格罗夫纳搬到他家，问他有何想。他说他其实不想这么快婚姻，明白她年轻有大好前景，亦没有结婚的望，只是他反复审时度势，这张纸有跨国的效力，他们要长久合法地在一起唯有这个办法。他看她答应得犹豫无力，当她是不情不愿，没那么在乎又被形势所迫而勉答应。

“有时候相恋不一定适合结婚，”他忽然发表见解，片刻又：“可能是多此一举。”

在她听来，这话是得到后的松懈和漠然。她心坎发闷发涩，多少有些失望，第一次生怕自己的怠慢伤了他的心，怕他认为自己面对的是个冷冰冰而不开窍的榆木脑瓜，一个瞻前顾后容易受到惊吓的女孩，以致不安的心不可控制。她心想，怪的，这情果然会来。直到第二天半夜，他在歌舞厅理完事情淋雨回家，洗澡以后有些伤风冒，她穿着他的衬衣煮姜茶，他喝完贴到她上散，倒在床上，实实地搂抱不让她动。窗外刮风下雨，他闭着睛喊她宝贝，她久梦乍回，一直记着自己曾经答应他别走了，原来潜意识里，这留下的五年是她在兑现当初的一个字，而他不过是害怕失去她，第二天醒来枕边空落落的。于是她不再不安，答应了他。

眨间圣诞节到来，他们收拾行李启程去旧金山，一去的还有许俞华。时隔十几年，许俞华重新与亲生父母相见，在屋里望见那张烟草广告，傻傻地站着无法动弹。李婉平取一个生锈掉的铜盒，他突然想起亲生父母在上海最风光的时候。家里灯火通明，烟药香弥漫，他有一个铜盒，里面装满母亲凑给他的香烟牌。那些从烟盒里调来的洋画片是他儿童时期的游戏纸牌，张张被时间洗得苍夷模糊，倒是有一张能看样。洋船上站着刀海盗，防帆断裂的绳索捆成壮的蛇形，海盗的脚下刻着棕的英文字母，一看便是来自英国的香烟。

时间一到，裘父母在厨房烧菜，裘颖则帮忙洗果。一箩筐莲雾、释迦、枣和，散发新鲜的果香，父母珍视程度由此可见。她在盆里搁着莲雾，浸泡盐，用指腹搓枣表，接着提一拿剪刀剪，在蒸腾的雾气中洗一颗放一颗到嘴里。裘世德瞧见小囡，兴得不小心抖多几滴酱油。他听闻他们要结婚这事，本觉得太快，后来收到陈隽一封事无细的信件，霎那间明白结婚的缘由。他和妻一样，希冀他们以情为基底，慢慢筑造稳定的关系，互相扶持和陪伴。

“以后我们能不能向对方打开心扉，坦诚相待。”裘颖希望他们为此有所改变。

裘颖咀嚼甜的果，笃定地回答：“我们决定一切从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