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手指还勾在黄铜的拉环上,他背朝着江尘,声音沉甸甸的:“扬州的先生同我说,既然有机缘开了魂眼,便是天要我多去成全也多去放下。可是如果我今日没有把腰牌拿出来,也就不会再见到你……这是放下吗?我不明白。”
江尘的眼睛把整个屋里的事物都深深地望了一圈儿,目光又重新投回到时夜身上。他走过去跟时夜一起对着柜门面壁,指尖摩挲着榆木板上剥落的漆面,仰头望向柜顶。
江尘开口道:“你是要入佛还是要入道?阁里给每人配发腰牌,想是早顾念到像我这样的人,要因为记挂着谁死皮赖脸附在上头不肯走,好叫他们能再瞧上一眼。”
他把手指同时夜的勾进同一个铜环里,微微晃着,又说:“我和那块木牌是一样的,都能在这儿陪着你。”
说着他叫时夜去摸柜顶上,时夜不知所以,踮着脚尖摸下来束着的两枚小铃铛握在手里。江尘吹吹那上面的灰,让他把一个系在自己的腰牌上,系好了,刻着江尘名字的木牌在时夜面前晃晃,铃铛就发出细碎的脆响。
江尘轻笑着说:“早就买了,藏着就忘了拿给你。”剩下的那枚还在时夜的手心里,江尘继续道,“你的这个先搁着吧,免得出任务挂着乱响。”
时夜托着那枚小小的银铃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月已经上了中天,时夜还是不肯睡。
他裹着被子缩在江尘身边,盯着魂魄心口那里死时留下的伤,冲他说:“不想睡,我怕我醒了你就不见了。”
江尘枕着胳膊跟他相对而卧,灵魂轻盈,被褥都没压出一丝褶皱:“乱想,快睡,我给你托个好梦去。”
他往时夜唇上吻了一下,又把他往怀里紧了紧。
这天夜里,时夜确实做了个久违的好梦。
不是往常的光怪陆离惊悸梦魇,他回到跟江尘在阁里初见的那天,梦境笼罩回忆,直把空气都柔和成泛白的虚影,淡色的人穿行在其中。时夜像过去的自己又像冷眼的看客,一样的景致里,只是不知今夕何夕。
再醒来,朦朦胧胧一睁眼,江尘还像昨晚入睡前那样卧在他身边,静静看着他。
“醒了?”江尘瞅见了他的动静。
时夜脑中昏沉,却只想“原来昨天不是做梦”。嗯声应了,他困意未退,顶着一头乱发往江尘怀里钻去避晨光。
亡魂不会愈合的致命伤就在他的面前,暗红的深痕永远都淅沥滴着血,时夜抬手擦过新鲜的血痕,手上却没留下一点印记。
“还会疼吗?这里。”时夜小声问。
江尘把下巴搭在他头顶上,说:“会吧,可是我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所以又没那么疼。”
时夜沉默片刻,又道:“昨天晚上我好像真的梦到了你,尘哥,原来魂魄是真的可以托梦的?”
江尘得意道:“当然!你梦到我什么了?”
“我刚进阁里那天,你领我回去。”时夜皱着眉回忆梦境,“……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都是过去的事。”
江尘往他发顶上落下一吻,道:“再多想想,都记好了。”
这话让时夜猛一下精神起来,他从被子里钻出来,与江尘四目相对了,怔怔说:“你……还要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