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怪模怪样的生物停在荣恩·荣兹面前，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它们悬在空中的时候，飞速拍打的翅膀发出震颤的嗡鸣。千万重嗡嗡声重叠交错，震得人心里发慌，现在荣恩知道那一直困扰自己的杂音是从哪儿来的了。数量太多，模样奇怪，荣恩伏在地上，不觉得它们是什么友善的、可交流的对象——那些火星人大概就栽在它们手上。

怀着侥幸心理，荣恩·荣兹尝试了扫描一下为首怪物的大脑。非常简单的思维构造，一次只能思考一件事，几乎没有记忆存储功能，而是遵照某种固定程序行动，其他怪物和它几乎没有结构上的区别。简单来说，有个更庞大的心智在支配它们，假若火星人想接手它们的控制权，得从更上游下手——假如他胜得了那个巨型心智的话。在心灵感应与精神控制方面，荣恩向来很有自信，但不知怎么的，他近日来不断在这方面吃亏，以至于心态悲观，完全不觉得自己能赢。荣恩·荣兹被捆得像条毛虫，狼狈地伏在地上，他再度尝试挣扎，怪物们随之乌压压扑上来，好似一阵暗色的风。

它们只分出几只扑向荣恩，其他的则涌上纠缠他的怪物：它们迫不及待地停在黄色圆盘部分，将粉尘往身体与后腿上蹭，直到它们后腿的绒毛看起来蓬了一圈，现出淡淡的暗黄色。还有些飞行的怪物从头部伸出长长的口器，深深插入其中吸吮着。黄黑尾部的尖刺则招待上荣恩：第一击刺在颈侧，一阵剧痛之后，他半边身子发麻，动弹不得，捆住他的生物质绳索迅速松开，插进他下身的异物也缩了回去，将他浑身赤裸地丢在原地；第二击落在后腰，他整个身体都失去了行动能力；一只巨型飞虫用前面四条腿抓住他的腋下和腰部，把他提了起来——惊人的负重能力——让他的身体悬在空中，毫无防备地迎接四面八方的敌人。第三第四击精准地刺进乳头，荣恩疼得狂叫不止，麻痹的身体却只能略微抽动，第五击则招呼上他下身挺立的肉蒂。这些特别敏感的部位遭蛰刺后立马肿胀成原先的两倍大，难以忍受的剧痛与瘙痒让他几近崩溃，大脑却从所未有过的清醒。

愿灵。荣恩·荣兹在心里咒骂。这一切显然与愿灵有关。

缺失的记忆随着剧痛归来。荣恩意识到，它们不是真的被夺走了，只是被某种力量遮蔽。浓到刺鼻的花香让他头晕目眩，他艰难地拼凑出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他几乎是一进入办公区就被袭击了，不，不能说是袭击，是他自己踏入了被愿灵影响的范围——那片花海。他追着远处的同位体前进，却被异香和花粉所困，无意识地卸下防备，采取了最不恰当的应对措施，于是越陷越深。在刚刚，他甚至忘记了藤蔓、花和蜜蜂是什么样的，连同许多记忆和常识丢得干干净净。他打量着近旁的蜂群，心里一阵沉重：其他人也是这样吗？在花海的尽头受到蜂群的攻击？

……又或者，半途就被花海拦下。

荣恩·荣兹看见了一些倒在花海中的火星人。那些被花藤攀附着的支撑物本来浑身赤裸地站在那儿，如同一根根细瘦的竹竿，暗绿色的花藤有些缠在身上，有些则穿透肉体，朝外伸展，洁白的花朵开得极为美丽。因为刚刚的混乱与骚动，他们已经倒得乱七八糟，有不少人都趴在了地上。他们显而易见都还活着，兰达的力量真是体现得格外不合时宜——活着不能等同于享有生命，荣恩·荣兹无神地张着双眼，手脚还在轻微地抽搐，过了好一会儿才用一种不自然的姿势从地上爬起来：先抬起臀部，然后立起肩膀，双膝猛地抬起，勉勉强强地在地上站稳，好像被细绳吊起的木偶。荣恩刚刚一直没能发现他们的真实形态，想必也是愿灵造成的认识影响。

“嗯嗯、呃……”呻吟从被寄生的躯壳里漏出来，声音低沉而扭曲，像是有东西卡在喉咙里。离荣恩最近的那个同位体好像注意到了他，竭力把头往他那边转：一朵白花开在他的右眼，一根两指粗的花藤扎穿了他的眼窝，末梢勒住他的脖子。荣恩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那些恶劣的藤蔓在他的子宫和直肠内扎根，生长的枝桠扎穿脏器与肌肉，又在体外与下身探出的枝条汇合。荣恩尽力不去想他有多疼，或者他此刻正经受着怎样的折磨，是否在向他求救，因为他此时自身难保。

未知编号的荣恩·荣兹最终没能说出一句话，也没能传出一道心灵简讯。那最后的一瞥似乎用尽了他仅剩的全部反抗力量。他身体反弓，张成一道怪异的弧线，重心偏得厉害，却仍未倒下，面容扭曲着抽动，喉咙里发出黏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