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堂不是经常会有新面孔。当然，在聚餐的日子里，这样的人会多一些。因着英气的眉眼和寸头的发型，接待新人的姊妹称呼她为弟兄。

“我没受洗，”很明显的女人口音。“我来是因为孩子想来。”

她拒绝填写身份信息，只说自己是刘小姐，谢绝了想要带她们参观的姊妹，背着手跟在两个孩子的身后逛教堂。青年团契小组的少女们远远地观望，猜测这个女人的家庭背景。

“不是说了是孩子感兴趣吗？可能孩子爸爸是基督徒呢。”

“如果是这样，孩子爸爸为什么不来？”

“也可能是离婚以后信的主啊，孩子每次去见爸爸都会听到基督。久而久之好奇起来，缠着妈妈来教堂——很合理吧？”

“不，她看上去更像女同吧......但是她有孩子......”

“说不定是她老婆生的，不是也有那种女同选择生孩子的案例嘛。”

董盼正要和一脸疑惑的朋友科普两个女同怎么生孩子，另一边的人戳了戳她的胳膊：“后面，你后面。”

白白净净的男孩站在她们身后，一脸的欲言又止。董盼吓了一跳，以为他听到了自己满嘴跑火车，不免有些尴尬：“小朋友找不到妈妈了吗？”

“没有，”男孩说：“她和......我姐姐参观主日学了。”

整个教堂也就这里一圈都是年轻人，更小的都在参加主日学。看他对一起去没什么兴趣，大家热情地给他腾了座位，有人说：“盼盼，他和你弟弟差不多大吧？”

为什么要提到他？

“哎呀，真的呢。”董盼勉强笑了笑：“要是你们家以后常来，和他也能有个伴。”

“小耀还适应吗？爸爸妈妈都走了，姐姐又要嫁人了，一定很粘你吧。”

他还在吃奶的时候我就被“过继”了......他去粘强力胶吗？

“也没到那种程度，其实我也还在熟悉他的阶段。”

“哎，你们家金乐心肠是真的好，对小舅子这么上心。小耀也会被基督借他的手展示的慈爱感动的。”

不能让新来的小弟弟被冷落，有人笑着问他：“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吧？”

“你们的妈妈很帅哦，”董盼匆忙结束了自己家的话题：“爸爸一定也是个大帅哥。”

男孩似乎纠结了很久，终于慢慢道：”能不告诉我妈妈我和你们说过话吗？”

这话说得恐怖，大家一时安静下来，以为碰到了被家暴不敢求助的孩子。董盼轻声道：“当然，我们不会到处乱说的。”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听这孩子爆出什么惊天新闻，没想到他还没说就先红了眼睛，抽抽噎噎道：“我没有爸爸。”

姬冕和大家一起盘腿坐，听着头发花白的老奶奶讲耶稣受难自愿赴死，已经想走人了——儿童主日学为什么要对这么小的孩子讲这种无法理解的故事？她只是想找个好打发时间的地方等姬怜。柳斐生声称对小孩扎堆的地方心生恐惧，只肯呆在门外。多么先见之明！刚进门时还怯生生只敢偷偷看她的两个小妹妹已经自动将她升级成”熟人大姐姐“的范围，一左一右紧紧挨着她，听“天父的儿子”被坏人陷害钉上十字架的故事。

“彼拉多真坏，”左边的女孩真情实感代入了：“想让他死还要折磨他。”

右边的女孩更有当活阎王的潜质：“既然是十字架，为什么只钉手呢？头上和两只脚上也该有钉子钉住吧？”

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很难听见这大胆的疑问，她们这些“来参观体验的小朋友”都坐在边角，和奶奶更亲密紧挨着坐的都是基督徒家的孩子。姬冕悄悄拿桌上的纸笔画了个小人垂头被钉在十字架上，给小人的脚下加了一块板：“脚上也会钉吧，你看，手是被钉在大十字上，两只脚是站立着被顶在板子上。”

“那他们没办法给他脚底挠痒痒了。”

“头上呢？头上的钉子怎么钉？”

“头......”姬冕卡了壳：“头上没钉吧，不是说他在十字架上被折磨了好几个小时嘛，要是有钉子贯穿头颅，肯定没办法活那么久。”

纸上的小人儿已经多了很多东西。姬冕只画了一个胖乎乎姜饼人一样的人体，现在他被加上了一条歪歪扭扭的三角内裤，还有了一个皱着眉哭泣的小表情。没拿笔的那个急着要提醒：“他是自己要去死的！”

拿笔的那个于是赶紧补上了一个笑脸，再把纸挪过去。姬冕打起精神看小小活阎王给小人身边加了一个更大的带着帽子的人，手里拿着一条鞭子一直画到十字架小人的身上。

恐怖小故事不知不觉已经结束，孩子们的头已经低下开始聆听老人的祷告：“我们蒙召所要过的生活是一个在基督里的生活。因着他的血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