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鲁尔德和埃米装作不在意地坐在餐桌边谈话，偷偷用眼角余光看小菲德坐在地上穿鞋。

他已经完全能独立行走，甚至没几步就走完了以前蹒跚许久才能出去的路。

“我出去啦！”

强壮的仆役冲他们点点头，朝他们注视的方向跟了上去。

“快来，快来”菲德·罗萨高兴地喊他。

这才让一直张望着他的背影，期望看到他转身一次的老爸老妈，看到他圆圆的脸上大大的笑脸。

他们也跟着大大地出了口气。

这是他们第一次没有跟着小菲德一起出去。他们一致觉得应该让他开始试一试和别人交往，开始有一点他自己的生活（这包括他认识的地方，也该包括这个地方上的许多人），这比他们更多的教导更有效。

当然他们并没有错过小菲德人生中的许多个第一次，包括旁观小菲德划船。只是他应该要试试，自己去回应别人对他的呼喊、别人对他的喜爱等等，而不是由他们有意无意地一并代替了。

＊

今天天气并不是很好，不适宜出海。

附近的兰基维尔人慢慢在彼此的招呼下聚拢在一起。

他们忙完家里的事情，就慢慢出来在海滩或者近海找一找额外的伙食零嘴。当然，他们也很高兴知道，小菲德喜欢海和鲸鱼，有兴趣自己驾驶一条小船；有些老人特地为了看看他，慢慢从家里出来，彼此小声议论着拉班、阿布鲁尔德、格洛苏和小菲德罗萨。

“菲德少爷”“菲德”

大人们按照大人的关系称呼他为少爷，稍大些的孩子也跟着学，而小一点的只知道他叫菲德，团团围上去，商量今天怎么比赛。

他们之前比过谁划起的水花最小，谁划出的海浪最大，谁的船头能翘得最高又安稳落在海面…菲德一开始太小了，空有些小孩不节制的蛮力却不会用，总是输。但他的智力发展得很快，尽管还难以用语言表达，但身体已经总结出经验，慢慢地也总是赢。

小孩子是跟谁能赢跟谁开心就喜欢谁，他们其实也能感受到家长们一些特别的态度，但实力确实是更具决定作用的因素。就算他是更小的孩子，他们也会下意识凭本性地举小菲德为头领。

他们决定这次比谁更快拉直船锁，这样后面就可以慢慢练习。

“上船、上船”“走！”

孩子们从同一个起点出发，呼啦啦跑向自己的小船。尽管并没有比赛，但小孩间的关系更加原始，竞争无处不在。

“好！好！”

观众们在外围跟着跑，也努力占据最佳的观影位；与此同时，大声喝彩鼓劲。

“跑快点”“小心小心”

大人们选择自己喜欢的选手，大声呼喊着他们的名字，给他们一些小小的提示。

那跟随小小的菲德·罗萨而来的，沉闷的强壮仆役，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外形就巨大得像个钟。滚圆的喉结在脖颈上突起，几乎把身体的共鸣用到了极致，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声也如洪钟，震得身边耳朵都是嗡嗡作响，压过所有人。

显而易见的，他是哈克南人。

哈克南的争强好胜，他们高傲地称为“荣耀感”。

兰基维尔人纷纷绕开了他，相互对视了一番，又继续调动情绪为选手们鼓劲。

他低头打量了一下他们的头顶，走进他们留出来的空隙，直接对着菲德·罗萨呼喊。他是拉班送来的“小”眼线，帮忙瞧着拉班一家，最主要的是给小菲德·罗萨成长上的帮助。

阿布鲁尔德没有任何防备心，接纳了他加入这个家庭，甚至放心和他讨论那埋在冰山下的财宝、他对小宝贝菲德·罗萨·拉班的期待、他对哈克南的看法等等。

当然，他只是沉默地听着。尽管，阿布鲁尔德·拉班已经丧失了哈克南这样荣誉的姓氏，但是只要弗拉基米尔·哈克南男爵和格洛苏·拉班伯爵仍旧承认和他亲近的亲缘关系，阿布鲁尔德就并不是他能直言冒犯的对象。更何况…

他看向小小的菲德·罗萨。

小菲德漂亮的眼睛盯着远处的海面，薄薄的眼皮贴合着眼窝，坚毅的眉骨间，眉心微皱着。肉乎乎的脸颊，侧面圆鼓鼓的，看起来手感很好。小嘴巴抿着，嘴唇的轮廓却更加鲜明地凸起。

“开始！”

今天轮到当裁判的小孩大声宣布。

大家纷纷各司其职。

参赛选手顺着水流插入划桨，入水的声音很小，推动的浪很大，浪花和浪花互相拍打着，拍响了船身。观众们的眼神锁在他们身上，几乎屏住了呼吸，听着不同的海浪声混杂在一起，越来越碎。

“乌哦！！！”

欢呼和懊丧交织在一起，结果出来了。名列前茅的是，更有力气和经验的大孩子，和小菲德。哈克南人偏袒他，以他为界划分了名列前茅：

真不错。

他想，又换了新的姿势，侧身，仍旧倚靠在码头栏杆边，望着小菲德。看起来很轻松自在，也随时准备着跳进海里。

他把住了栏杆：

发生了什么？

小菲德将船桨横放在船头，站了起来。

一艘船正向着他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