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很快就传入费祎耳朵。
他在许多年以后接近不惑之年时,被对方难以言说的眼神凝视,再次感受到了少年才有的无助,紧抓着董允的身躯,从布料透过来的凉意不比作为死物的木质塌面状况要好,明明是人的身体,却凉得像触碰沾上雪花的窗纸。
董允向来习惯爱恨嗔怨都不付之于口,想轻拍费祎筋骨结实的手臂让他放松下来,经过短暂思考后遂放弃了,“文伟,你之倾力匡救国运我意了已,不必提起。”两人皆是沉寂了片刻,就像是乌云袭来前的和风宁静,接下来响起的气微声弱的话语让费祎的情绪难以控制。“但我以为,此后不要再见面更好。”
不愿见面显然只有一个原因,见面不能不提起,提起也不能解决问题。董允了解到他的处理方式欠妥,没能先参透的人才能够感受,所有人都害怕对理想松懈的时刻到来,这个政权将会逐渐失去根本的支柱,这是走在前面的费祎没能察觉的。
何况每个人都需要时间去理解与适应,接下来独自思考去如何应对未来,要比原地踏步、埋怨哀叹要更好。董允以为自己既是领悟缓慢的人,又是病入膏肓的人,能力与想法曾经深受眼前的他无比重视。此时其实已到了如方才所说一样,于政事无足轻重的地步了,又何必徒增劳心伤神的谈话,踌躇顾及,在将死者眼前徘徊。
眼前近在咫尺的成乡侯面色铁青,躬着身将掌面移动到了胸膛,使力扯开衣襟,布料发出哗啦的碎裂声。嗓音冷冷像是下达命令,佯装得阴郁又自私,才感到显得不那么心中在意,“甚好,休昭既敢许永别,云胡不念,何惜一共枕席也?”话音落下,不听对方反应,已扼住仍在病中的尚书令的两腕。想起床榻之间必要的接吻,即使感觉告诉他,在对方的人生末路那里私情爱意无存,还是垂首找到那泛白的唇瓣吻了上去,与往日充满心动的缠绵相差遥远。
从唇面的触碰到吸吮,逐渐变为情急的啃咬,像是恨不得把他的嘴唇吞噬,凌乱又短促的呼吸也被正在身上胡摸乱碰的人撬开齿关后夺走,感到就连嘴皮也被刮了下来。董允也不知道此时献出病怏怏的自己,究竟能不能使惊慌无措的爱人平静。舔着被咬伤红肿的嘴唇,尝到血液的咸锈味道,与夜里咳出的血沫无二。
面对扭曲发生的亲密,深受病痛折磨之时,董允想到死期不远,产生了不忍别离的眷恋,到底没有严辞拒绝这疯狂荒诞的行为,只是无言地眼看腰身的束缚被解除。他在真命天子之侧是竭诚规劝、尽忠尽职的能臣,与之相处也可终执不听,原则毫不退让,唯是在软软地躺在大将军身下承受进犯的人。
不愿兴败而归的成乡侯说到做到,推下自己的裤头,时隔多月才得以眼见心心念念的爱人身躯,争执不解的气氛紧张,本没有丝毫触动情念,指尖摸到对方小腹的柔软,还是可耻地难制欲望勃发,他想要得到爱人的宽慰,却毫无理由。眼前的人向来保持理智从不放纵自己,在许多个繁忙的日子里都会放弃生活,直到今日连关于费祎的念想都会割舍。再也不见是多么沉重的言语,却没想到轻松地从那张熟悉、温存的薄唇中飘出。
即使没有得到预料中的斥骂,费祎也无法思考原因为何了,汹涌的情感已经淹没了他。此时伸手强行开拓那干涩的情穴,身下的董允却手攥被单,紧咬牙根地苦苦支撑,如同正与不愿被人了解的情感对抗。熟练摸索向欲窍之处,在挣扎的肢体上仍然不见一丝性欲的痕迹,费祎明知彼此心意相通,所以抱有最后的期许,将负隅顽抗的反应看得真切,不能想像究竟是什么,让董允绝望到只能拒绝交涉,可他越是这样紧逼自己,覆压在上凝目注视的人越是能产生强烈的冲动。
费祎的双臂从董允的身侧绕到背后,稍稍托起上身,指间流淌对方蛛网般缠绕的发丝,他惊愕地感受到手上的重量是那么轻的同时,让自己进入了对方身体。刺进的瞬间,董允呼吸一窒,恍若失神,咬住弯曲的食指,随即落下因剧痛而溢出的清泪,他高估自己身体此时的承受能力,霎时间内以为下身的骨骼都要被撞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