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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潭里爬出来的蜉蝣。
这句话如溃烂的旧伤,粗暴地撕开了谢清辞的遮羞布。
钝涩的痛比脚骨被碾更甚。
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十二年前那个阴冷的冬天。
那天也如现在一样的冷。
寒风像是刀子一样刮着破旧的窗台,发出呜呜似悲鸣般的声音。
他跪在灵堂前,膝盖早已冻得失去了知觉。
一旁母亲的哭声微弱而压抑,断断续续,像是随时会随着那盏摇曳的油灯一同熄灭。
她蜷缩在角落里,单薄的衣衫裹不住她瘦削的身躯。
债主们踩着积雪闯进门来时,谢清辞甚至没有力气抬起头。
他们靴底沾着脏兮兮的泥水,在地砖上留下污浊的脚印,刺耳的叫骂声混着唾沫星子砸在他头上。
“以为死了就能赖账了是吧?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有人揪住他的衣领,将幼小的他狠狠掼在地上。
后脑磕在冰冷的地面,眼前一阵发黑。
一旁的母亲慌忙扑过来护住他,打砸之人看中了母亲的美貌,将她以抵债为借口强行掳了去,送给了城里绸缎庄的赵老爷。
七岁的谢清辞在风雪中跑了半个城,终于找到了赵府。
门房不让他进,他就跪在门前的雪地里,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一遍遍哀求。
不知跪了多久,赵府的大门终于开了。
母亲被推了出来,衣衫不整,嘴角带血。
谢清辞扑上去扶住摇摇欲坠的母亲,耳边听见门内骂骂咧咧的声音:“不识抬举的贱妇!一个寡妇装什么贞洁烈女!”
回家的路上,母亲一直很沉默。
直到回了小屋,关上门,她才放声大哭。
“辞儿,你一定要争气。”母亲抚摸着他的脸,声音哽咽,“这世道,没有权势的人连自己的身子都保不住。你一定要读书,考功名,让那些欺辱我们的人从此只能仰望你。”
年幼的谢清辞不懂其中含义,只是紧紧抱住母亲,感到她瘦弱的身躯在自己怀中颤抖。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映着母亲那张惨白的脸,他忽然觉得,死去的不止是父亲,而是他们一家人。
后来,母亲带着他到了大户人家里做工。
她还求得蒋家老爷开恩,允许他进入蒋家设立的学堂读书。
他记得自己在上学前夜穿上了母亲改小的青色长衫,兴奋得一夜未眠。
这衣服是府邸发给下人穿的,母亲将它改成了他的学子服,针脚细密得看不出原本的用途。
“辞儿,到了学堂要好好听先生讲课。”母亲蹲下身,为他整理衣领,“你天资聪颖,只要用功,将来定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小谢清辞点了点头。
其实他那时还不完全明白“光宗耀祖”的含义,只知道这样或许能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蒋家学堂设在府中西侧,是蒋老爷为培养族中子弟特意设立的。
那日清晨,谢清辞紧张又期待地踏入了学堂门槛,却见十几个衣着华贵的少年齐刷刷看向他,眼中满是鄙夷。
“这是谁啊?怎么穿得跟下人似的?”一个胖墩墩的少年大声问道。
坐在首位的锦衣少年——蒋家嫡子蒋明远冷笑一声:“不过是一个仆役生的小孩,父亲可怜他,让他来旁听罢了。”
学堂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谢清辞站在原地,他虽还小,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