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来温文平静的神色突然变了,脸上泛起了一种像喝醉酒一样的红晕,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臂把她轻轻揽到怀里。
她没有拒绝,一颗心几乎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试着把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她听到了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像擂鼓一样急促,就和她自己的一样。
窗外夜风又起,静谧中似乎能听见纤细的花枝在风中轻轻折断的声音。檐边阶下的缕缕桂花香味带着秋霜夜露的清冷,从窗缝间柔柔地透了进来。幽馨满室,令人更加有了一种微醺的感觉。
韩载沄忽然叹了口气。
她笑着轻轻拧了他一下:“你叹什么气?要是后悔了,现在退回去还来得及。”
他笑了笑,把温热的气息吹在她耳边:“你这话得说清楚,什么叫来得及?要怎样才叫来不及?”
她脸上瞬间烫得像发了烧,坐直了身子,别过脸去不看他:“我不知道,你自己听听,这像是读书人该说的话么?”
“你这是不打自招。”他笑着扳过她的肩头:“你若是不知道,怎知这是不是读书人该说的话?可见你明明知道。何况新娘子哪有不知道的,你娘一定教过你。”
她怔了怔,随即笑得拿绢子捂住脸。
他轻轻拿下她手中的绢子,再伸手一根根取下她头上的珠凤、金簪,看着她如云的长发像瀑布一样垂落下来,垂到腰际。
情不自禁地再次拥她入怀,他的目光深沉得像一池潭水深不见底,声音温柔而轻颤:“绣氤,娘子,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今生今世再也逃不掉了。”
烛光把细长的双影映在墙上,她甜甜地倚入他的怀抱。就在靠近的一瞬间,她忽然发现他的耳廓后有上下两片月牙形的嫣红色印痕,散发着淡淡的馨香味道。
她愣了一下,这是。。。唇印?这是栀子花香味的胭脂膏子。
心里猛然一惊,记得韩家来送聘礼时,挽香也来了。当时母亲拉着她的手,赞叹道大户人家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就连丫鬟的衣饰、妆扮都这么华丽讲究呀。
挽香唇上抹着的,就是这种颜色和香味的胭脂。
洞房的红烛熄灭了,新人已就寝。
韩夫人却站在小楼上,痴痴望着一钩弯月,任由冷风吹进她宽大的袍袖,把她的心思吹得如一地残花,零乱飞起。
喜帖送去了镖局,凌雪峰却并没有在喜宴上出现,她想不通有什么原因竟让他连亲外甥女的婚礼也不出席。
原本想在喜宴上远远地看他一眼也就罢了,了结这二十年的念想,从此无牵无挂,谁知上天竟连这一点小小的要求也不答应。
今生与他缘浅如斯,只得一夕,前尘往事,俱齑粉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