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和李封面面相觑,总觉得眼前这场面处处透着诡异,但许乐很快就以分手般沉痛的表情,把杜少卿交给了李封,说话时视线牢牢钉在杜少卿身上:“我把他交给你了,好好照顾他,补补身子,别管什么狗屁的HTD局,我发现他挺喜欢喝排骨汤。”
仿佛痛下决心分手后,对着前任的新欢说,我放手了把他让给你了从此以后你要替我对他好。
许乐不是个多舌之人,说完,又看了会儿杜少卿,恋恋不舍地转头离去,微佝着身子。出门前,又最后多看了几眼杜少卿,眼里似有水光。
啪嗒一声轻响,门掩上了,只是还没走出去几步,许乐猛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又匆匆回去了。
他看着换到李封怀里的杜少卿,不知怎么就觉得这一幕看着难受,他将自己早就琢磨好的说辞说了一通:“我当初对他的芯片做了点手脚,现在宪章光辉检测不到他的芯片,我会找个时间来帮他弄一弄,但这个过程很痛,现在不适合。”
这一点倒没引起什么怀疑,周玉温润一笑:“也就是说你早晚还是要来见师长,那您到时候可得小心些。”
许乐脸色刷地白了白,心情惨重地重新出了门,回了家。
不大的家里莫名显得空旷寂寥,许乐心情差,闷闷不乐地倒头就睡。这一觉睡得很是不安生,好不容易睡迷糊了,探手往边上一捞一个空,霎时就能被吓醒,得花上些功夫才能想起来他把杜少卿还回去了,不是对方逃跑了,也不是他弄死了对方。反反复复折腾个不停,后来干脆不睡了,想着给自己做顿饭,要对自己好一点,结果下意识琢磨起了按冰箱里的食材,今天该给杜少卿煲什么汤好,食材都准备到一半了才想起杜少卿被他送回去了。
这下连做饭的心情都没了,胡乱吃了个自热盒饭,食如嚼蜡索然无味,许乐看了看钟表,没忍住给周玉打了电话。
背景音有些嘈杂,许乐听见周玉对谁说了声去接电话,结果对面传出的声音......是杜少卿的,清晰的疲惫沙哑音质,还有冷冽至极的语气:“许乐。”
许乐光是被他这么叫了一声名字就感觉寒毛耸立,心虚地立刻想挂电话,但他又矛盾地想多听听杜少卿的声音,哪怕是被骂得狗血淋头也好啊。
杜少卿略作停顿就接着说话了:“杜某平生最恨有人骗我。”
许乐的心像是被边缘锋利的银勺狠狠挖了一块出来,他也不知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眼泪哗哗涌出,他尝到了咸热的滋味,吸了吸鼻子,鼻音很浓:“对不起。”他不知道能说什么。
似乎也没想到许乐这么个大男人竟然哭唧唧地跟他讲话,杜少卿原本有很多话想愤怒地吼过去,但他忽然就觉得累,铺天盖地的疲倦感。他结束了此次通讯,在严重的眩晕感中难受地闭上眼睛,脊背仍然挺得笔直,并没靠到枕垫上去。
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展露脆弱,可心底有个声音冷笑着问他,真是如此吗?对任何人都这样?
不,还是有例外的,唯一的例外,就是许乐。
待到只剩下他一个,他才躺了回去,头疼得睡不好觉,医生又没给他开止痛药,只能自己捱着。夜里辗转反侧,意识稍不清醒,他就发现自己在说些什么,他说,许乐,我头痛,给我按一按。
是十分委屈的语气。
许乐是他人生最大的例外,他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对方的存在,浓烈地进入他的生活,表现得比他更为强势且以无比霸道的姿态,让他停留在他身边。杜少卿只给许乐看过自己冰封的内心中最后的柔软和脆弱,并且也确实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对方毫无保留的关心和爱护。无论怎么发脾气都会被容忍,像养了只随叫随到的小狗狗,只要表现得有一点不舒服,他的狗立刻会摇着尾巴从家里任何一个角落飞奔至他的面前,眨巴着真挚担忧的小眼睛问他需要什么。
许乐按摩的手法是真不错,杜少卿那时候无聊到极点,也难得好奇地恶意揣测,是不是在那些女孩子身上练出来的?
对,许乐的女孩子们,一片迷人眼的桃花林。
好烦,都怪许乐,他要是死了该多清净,等等......他为什么要为这事儿烦恼?这跟他有什么关系?还有之前想的,他为什么需要许乐的关爱?他杜少卿在联邦拥有数亿拥趸,后期声望直追着军神去,在军中的狂热崇拜者更是一抓一大把,可以说整个铁七师都是他的忠犬。
他为什么非要许乐不可?
杜少卿不是情感白痴,他隐约觉察到了自己的心思,却摸不准许乐怎么想的,说不定人家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迁就他呢?
可又是一个问题来了,许乐凭什么会迁就他?初遇时的针锋相对他都还记得,也记得许乐耳语的那句威胁,当时可把他气惨了。
累到极点,他还是陷入了质量极差的睡眠中。
梦见的都是平常的东西,许乐和他同居的半年时光,是诡异却温暖的平静,让他都可以卸下心防,靠在囚禁他的人怀里,并且获得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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