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卿都没有开口说话,任许乐用什么强硬手段,什么刑罚都不吭声。刑具淫具轮番被用在他身上,却没揉碎这朵寒梅,反而像是大雪,更衬得他冷傲不屈。他比许乐更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反向逼迫许乐让步,就如同他们以往针锋相对。终于在一场持续的、惊险万分的高烧后,许乐妥协了。
不反抗,也不配合----这是杜少卿延续至今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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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一天一天过去,平静如死水,不起涟漪。
被许乐用作牢笼的房间确实舒适,甚至陈设都按杜少卿的喜好来,但再如何精致,都不过是个包装了一番的囚笼,对见识过辽阔星际的他而言太小了。他在这里没有半点自由可言,不过是只笼鸟,吃穿用度都需看主人心情,若是惹了主人不快,还有可能受几顿磋磨。
连身体的支配权都失去......不能不饮不食,不能彻夜枯坐,不能......生活的大小方面都被管控,他体会不到里面的关心,只有无尽的压抑。
他不喜欢有许乐参与的生活,奈何对方无孔不入,存在感强烈到让人无法忽视,他有时会错觉自己被掐住喉咙,慢慢窒息。
偶尔也会想,自己如果还在联邦,退役了以后该是怎样平静的生活,洗去战场的血和沙尘,遵循自己内心的安静。他幻想过无数次的生活,自由自在,不再被沉重的责任束缚,他有那么多事可做,只是想想就觉得安宁喜悦。
如果没有许乐,那该多好......
可他现在在帝国,被囚于高楼顶层,空气里似乎都带有许乐的气息。他前半生被仇恨禁锢,后半生又要在另一个笼子里度过。
细水长流最腐蚀人心,自己会不会有一天屈服于这无边的绝望?他有太多次站在崩溃的边缘,就差跳下悬崖,却又硬生生遏止。
他终有一天会死去,但绝不屈服。即使是许乐,这个从一开始就不在他预料内的人也不行。许乐可以惩罚他,折磨他,羞辱他,却不能收获他的驯顺,除非能狠心将这柄绝世名剑折断。
到帝国的时间快走过一年的时候,杜少卿不可思议地从那座高耸的建筑里走了出来,他走进了皇宫边上那座白色的院落。
大师范看见杜少卿,惊讶又不惊讶。他们素未谋面,却在第一个照面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大抵世界上不平凡的天才们都各有各的独特气质。
大师范没有问他是怎么出来的,给他泡了杯茶,完美的脸上露出迷人的笑容:“要我帮你回联邦吗?”
“不用,谢谢。”杜少卿低头喝了口热茶,拒绝了他的帮助。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许乐之外的人,更不要说和他们交流。他再如何冷酷独立,也归属于人这一群居动物范畴。
他的眼神依然清清冷冷,积着终年不化的冰雪,一丝笑意也无,然而眼底竟有一抹隐藏极深的惘然落寞。
“为什么?”大师范微愕,“你这次如果不走,许乐绝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我给许乐留字条了,会回他那里去的。”杜少卿语气漠然得事不关己,“我不能回联邦。”
大师范虽然书看得太多致使脑子里的想法疯狂而偏激,但花家确实都是天才,稍加思索,大师范已然想通了前因后果。
许乐近几年精神也不大正常,对眼前这位联邦前对敌总司令的占有欲那叫一个强盛,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他向来推崇和平,这两年联邦和帝国刚有友好交流的势头,要是杜少卿一回去,许乐一个发疯,再再联邦军方那边要是再搞点什么事情出来......
那后果......真是不敢想象,作为坚定的和平主义者,他绝不会让这些事有发生的可能。杜少卿在许乐这里反而是好事,促成两方之间现在的微妙平衡局面。
不过,让这么个冰雪骄傲人物受这等折辱也非他所愿,从冰上雪松,雪中寒梅,沦落为许乐的笼中鸟,掌中囚。
想到此处唯有叹息。
大师范痛苦地抓了抓头发,长长地叹了口气,无能为力。
“你什么时候回许乐那里?”他唇舌发涩道,古怪地有点做了帮凶的心虚。
“再过一会儿。”
“我送你回去?”
“不用。”
大师范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隐约知道为什么杜少卿会花这么大力气,冒这么大风险,看似毫无意义地出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