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这是事实。”
杜少卿冷静地、一针见血地分析:“占有欲不等于爱。你女人缘太好,漂亮女人对你来说没有挑战性,所以你会喜欢男人,而我无疑是最具挑战性的那个。若真要说喜欢,你喜欢的应该是施清海,只是他死了,所以他成了你心头的朱砂痣、床前的白月光,你永远定格在最爱他的那一刻。”
可能是提到了施公子的缘故,许乐闵默良久。
“你只说对了一半,如果小爷当年没有贪那杯酒......确实有很多事情会不一样。但我确实喜欢你。”许乐说。
杜少卿冷笑:“原来你喜欢人的方式是这样的,那我还真是荣幸。”
“虚伪、可笑、自欺欺人。”一连串刻薄的言辞从杜少卿唇间逸出,“你以为你得到我了?不,你只得到了我的厌恶,还有来自联邦的憎恨。你在联邦长大,你学习的是联邦的知识,养育你的是联邦的水土,你的老师是联邦人,朋友是联邦人,战友是联邦人......”
“但现在,你回不去了。”
许乐倏地起身,阴着脸把杜少卿往墙角逼,杜少卿犀利地洞察了许乐的目的,在他有所动作之前快步往开阔地带转移。
他快,许乐更快,而他无论如何快不过许乐。许乐一脚踩住蛇一样静静蜿蜒在毯子里的银链,抓着杜少卿身形不稳的一瞬时机一个箭步扑过去,控制住他的行动,断了他的退路,迫使他靠到墙上。
许乐没有立刻做些什么,先是沉默,他想起了些什么,于是就想说那么一说:“你或许知道......我暗杀麦德林后,被关了挺久的黑牢,联邦调查局审讯了我四天。手段很多......到今天我还记得,臭名昭著的电刑,一根根很细很细的金属针扎进你的身体,一旦通了电,那些针就会在你皮肤在跳动。很痛。就算在治疗期间,他们为了让你保持清醒,会给你放高分贝噪音,那些声音,就好像有一窝老鼠在啃你的脑子。”
杜少卿面不改色地听着,许乐要是想用话语来威吓他未免太过愚蠢。
许乐还在说:“联邦调查局还有一项刑罚,不留伤痕但对人体伤害极大----水刑,这个我倒没那个荣幸领受,不过我被帝国俘虏时......被摁到水底,一次又一次地经历窒息感。还有很多,后来皇帝陛下,也就是我血缘上的亲生父亲用荆条抽过我......”
他深呼吸,然后平缓地呼气,他和杜少卿的距离极近,吐息的热流都喷洒在对方脸上。
“我刚刚说的没什么特别的意思,”许乐语气痛苦地说,“我知道无数种方法可以让人痛不欲生,我也知道......并且可以把你逼到崩溃,但我没有。”
杜少卿唇角冷冷地勾起,语气嘲讽地说:“我是否需要对你感恩戴德?”说得倒是很好听嘛,他之前经历的那些......怎么看都不像是手下留情的程度,那些羞耻的惩罚哪个比不上这些?都叫他活着不如死了。他已经疼痛了太久,根植于心脏的隐痛连绵不绝。他早就布满裂纹,许乐却还以为他是完整的、坚不可摧的寒冰。
许乐眯了眯眼,说:“我舍不得,你知道的。”
杜少卿沉默片刻,而后寒声质问:“你所坚持的可笑正义呢?”
许乐坚定地回答:“我一直在按照内心的正义走,我认为自己做得很好,两国议和,至少百年内不会再有战争。我在帝国做了很多改革,引进了合成肉技术,让很多原先吃不饱肚子的人不用再担心会挨饿,我还改革了教育改革了医疗......我从来不喜欢当皇帝,但有很多事,只有我当了皇帝才能做到。”
“我唯一的罪孽就是你,少卿。我这辈子自唯一知道大错特错,违背内心正义,但仍然去做了的事,就是对你做的那些事。”
“我做了就不会后悔!”许乐目光炙热地仿佛能灼穿杜少卿的皮囊,凝视潜藏在深处的灵魂,那高傲洁净,原不容任何人觊觎的灵魂......可他偏偏窥见了,从此心魔深种,根系和心脏的每一寸血肉纠缠共舞,除非连血带肉把心脏一并挖出,否则心魔难除。
当他成了帝国皇帝,宇宙间真正最有权力的人后,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不是别的,而是----我终于可以得到他了。
“就算再给我重来一百次的机会,我还是会这么做!”许乐的话掷地有声,至少狠戾地砸进了杜少卿的耳中,巨响轰鸣。
杜少卿看着许乐眼里的疯狂,忽然想放声大笑,尽情地笑一笑许乐的痴心执妄,笑一笑自己的......命运。
他此生为什么要遇见许乐?许乐又为什么要碰到他?他相信许乐并非仅有的对他抱有如此想法的人,但必定是,执念最深的,同时还是最强大的,有那个能力实现自己所想。
到底哪里出了错?还是说造化就是这么弄人?
他最后控制住自己,只生硬地扯出一个讽笑来。他一生叱咤战场,却没料到最后会栽在许乐手里,且半条退路也无,前路更是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