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出京

“已经决定了？”碧霄院松林苍翠，李凌絜放下公文，看向对面。

“唔。”褚云寒点头道：“明日我便向圣上禀明。朝堂草木皆兵，趁着这机会外放，你我一明一暗，既能消众人疑心，也能掌控大局。”

似退还进，确实不失为一步好棋，只是——

“东南海沿子，你这般坚定，怕不单是这个原因吧？”

褚云寒垂首不语。

前不久有消息传来，南蕊曾与瑞锦坊的东家有过联系，瑞锦坊与怀远将军袁岬有关，东家便是他的女儿袁柔静。

“是那女人？”李凌絜拨动茶盖，神色未动地直接发问。

褚云寒轻笑了笑，“我会找到她的。”

他说的轻描淡写，李凌絜却隐觉不对。

不过转念一想，一女人而已，等清松收回神，要什么样的没有。且南蕊已是他的人了。

褚云寒不欲多提，藏下眼底执念，转而道：“此次外放巡边，闽浙的许多人正好收拢。再有近来边驿倭寇流窜作乱，扰民反复，恐怕其心不小。若能彻底解决沿海倭患，于我们于大齐裨益莫大。”

“哼！”李凌絜搁下茶杯，冷声道：“倭国一弹丸小地，乌合之众，真当我大齐无人了。耿大壮、卫力等人可堪一用，正好他们也该挪一挪了。”

“大齐海运受倭寇骚扰已久，早些年忙着北方鞑靼西南土司，没空管他们，不想让他们和卢达水贼勾结一团。此番我有心重设泉州、广州、宁波三市舶司，那就一次扫清。”

“兵调粮草的事我来周旋。”

两人一番详尽谈论，李凌絜缓了神色，“今日你留下。”他家常道：“灵潇准备了些酒菜，就当践行了。正巧她家妹妹灵湘来问安，一起用顿便饭。”

若是清松瞧上眼，跟军随行都不是问题。

“不过一个女人，不值得。”李凌絜言语冷漠。

褚云寒知道表哥一向不喜南蕊，只捻了捻袖中的碧玉旧簪，并不搭此话。值与不值，遇到了才知结果。

他起身，“多表哥替我谢嫂嫂好意，只兵部公务还需了结，就不留了。”

李凌絜也留不住。

飞羽园，曹灵湘正在陪姐姐说话，听得前院传来消息，不免失望。

安国公世子俊逸绝伦，纵是和离了，也又好些闺秀翘首期盼。

只是曹家曹灵湘有情，褚云寒无意，也无可奈何了。

翌日，晴空当照，褚云寒奉旨擢升闽浙总督兼巡抚事暨都察院佥都御史，提督军务，整饬边备，即日赴任。

众人哗然。任是褚云寒流言谤身，人家依旧受重用，比不了呐。

皇帝望着大殿孤直笔挺的身影，思虑良久。

若是寒哥儿留在京城，他位高权重又有军功基础，难保不会结党图谋。外放确是让人放心，且男人，对自身这事最是在意。

不错，京中动向，皇帝自是了解。寒哥离了京城也好。

交接完公务印信，褚云寒一刻不歇，隔日便领着亲兵，轻车快马。

此时月落日出，朝露初凝，国公夫人在城楼上哭得涕泪横流。

去岁初寒哥才入京，好容易成家了，不过短短一年半，又是和离，又要出巡，她怎能不操心。

况寒哥儿无子嗣，还不能……国公夫人不由又哽咽起来。

她万分不想如此断定她的儿子，只是自成婚后，他不碰平阳，对女色更是清心寡欲。

她本就纳闷寒哥儿的执拗，听得谣言，内心到底也信了几分。

“天爷，我的寒哥儿……”国公夫人一边哀叹，一边不忘祈祷佛祖保佑他平安。

婢女们生怕老夫人出意外，小心搀扶，又连声抚慰：“老夫人放宽心，世子福泽深厚，才干优长，不会出事的。”

“是呢！不仅不会出事，说不准半年就凯旋回京了……”

银珠是后面进的国公府，只能站在婢女的婢女身后，此时她们顾着照料老夫人，倒给了银珠一个身位。

她支着脖子，望着城门下整装待发的一群人。

圆袍玉带是世子爷，玄衣皂靴是林大哥，那是她连夜赶的靴子。

银珠默默落泪，姑娘走了，他也要走。

不过，他说让她等他。

等他回来，便娶她。

她信他。

官道上过往匆匆，牛车马车咯吱咯吱，这个点已是百姓起早赶生活的时辰了。

褚云寒望向城楼，桃花眼褪去温和，显露出坚定与执着。

母亲不是一直想他继承国公府吗，他会凭自己另挣出一个爵位来。

他向众人遥遥一礼，随即策马离去。

尘土飞扬，曙色薄明中，只剩马鞭撕裂空气的余音和疾驰缩小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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