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你独自坐在火堆旁喝酒。”
为什么逗留,又为什么忽然起笛。他皆不提。
“世子殿下还要亲自做这样的粗活。”我语气轻佻,好尽力掩饰住因为惊喜而止不住的颤抖。
“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这位,世子?”
我扔了块木头到火里,激起四散的火星。
“姬发叫你大哥,你不就是西岐的世子。”我撇撇嘴,“你一个边陲来的农夫,我记住你做什么?”我心里头想,你不也不记得我,虽说只是当初短暂的一面,但是再见后却只剩下客套的、同生人一般的问候,打心底里还是不痛快。
他笑了笑,我拿余光偷瞧了眼,不出意外未见愠色。
“我还记得你,你是几年前独自骑马来到西岐,想要同姬发比试比试的那个少年,对吗?”
我很快地飞起一记眼神,正正地扫他一眼,而后很快地垂下双眼,嘴角还是朝下的,心里头却暗暗生喜,连带着夜里的鸦叫都没那么让人烦心。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只到我胸前那么高呢,几年不见,已经快胜过我了,人也壮实不少,看来在质子营中这些年,训练很辛苦。”
我撇撇嘴,抱怨了句:“若是不苦,谁会把自己最不受宠的儿子送来这儿。”
没想他闻言却摇了摇头,道:“不对,恰恰是心性最坚强,最勇敢的儿子才会被送来这儿。”他似是怕我不信,片刻后又添了句,“你不是说,你是你父亲最厉害的儿子吗,崇应彪?”
提起往事,我忆起当初是自己虚荣心作祟才会夸下海口,再与今世之时相比,实在让人自愧。
“你把姬发送来这受苦,不心疼?”
“不,这正是他的意思。我原打算代他入商,他还不愿意。”
我在心里暗暗舒了口气,第一次觉得姬发做了件像样的事儿。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位弟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他突然说出了我的心思,一时之间让我有点不知怎么回答,若换作他人,我肯定马上就答应了。
“那你可就小看他了。”他接着说,“他虽看着任性冲动,却是个内心很强大的人,好像没有什么能打倒他。”
“就是因为真,才能扛住这世间的恶,所以才不会惧……可能这方面,我还比不上他。”
你有什么东西比不上他的,你可是人人称颂的西岐大公子,曾几何时听到过外人先夸那位二公子的?
玉在先,珏提何?
“你刚才吹的,是笛子?”
他有些疑惑,我朝他手中的“长笛”努了努嘴,示意我指的是什么。
“这不是笛子,是篪。笛声清脆,却教人觉得凄怆,相比之下,篪声更为浑厚庄重,我听着更悦耳。”
北地不见丝竹,只有兽皮擂成的大鼓,发出的声音就像暮色迟迟的老翁发出的长吁嗟叹,我从前便不喜欢,听久了如同置身于一个密不透风的湖底,让人喘不上气。
因为错识,我有些挂不住面,“什么笛子什么篪,娇柔做派。”
他并未生气,只是低下头笑笑。
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支麦穗,捧在掌心递给我。
“来的匆忙,没有准备什么见面礼。折麦相赠是我们西岐的旧传统,寓意平安顺遂(穗),还希望你不要嫌弃。”
“谁稀罕。”我嘴硬,心里头却别扭得不行。
他收回手,没有霜打的架势。